韵头增减费猜详下

红楼山海梦——乡音袅袅蓬蒿屯（七）

“抓子儿”之要义，在于“抓”。《帝京景物略·春场》中“且掷且拾且承”之“拾”，应属收式，并非关键。

中国吉林网（）《满族传统游戏歘嘎拉哈》：嘎拉哈的玩法很多，最平常的玩法是叫“欻”的一种。

顺便说下。文中“欻”，标题“歘”，原本如此。

文章说，通常都用四个嘎拉哈，并融入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沙包。玩时先将四个嘎拉哈抓在手里，一转手腕撒在炕上，然后用一只手将沙包向上抛起，沙包在空中之时，手要迅速抓起炕上的一枚嘎拉哈或数枚嘎拉哈，然后再将沙包接住，若接不住就为失败。

文章所言，抓——抓起一枚或数枚嘎拉哈，其实不能叫“欻”。因为文中所说的“欻”，应属常规玩法，需要涉及四个面，即文中所称“坑儿”“背儿”“珍儿”“轮儿”。

套用文中表述，“欻”子儿其实应该这样玩：先将四个子儿撒在炕上，然后拿起沙包，眼睛瞄准一个子儿，同时用一只手将沙包向上抛起，沙包在空中之时，手要迅速将某个“子儿”搬到规定面，再将沙包接住。直到四个“子儿”搬到同一个面，如“之儿”面；然后，再搬到下一个面，如“吕儿”面。如此往复，中间任何一次接不住沙包，就得出局，轮至下家。

因为“抛”“搬”“接”三个环节由同一只手完成，“搬”要在在“抛”“接”过程中操作。而“抛”“接”过程中，眼睛离不开沙包，“搬”只能在盲中操作。

凤凰网（）《黑龙江“雪村”喊你回家“歘”嘎拉哈》：在抛沙包的同时，手要搬动“嘎拉哈”，形成相同的面，最后还要一次性抓起四个“嘎拉哈”。

漠河康华旅行社（）《传统的游戏娱乐》：所谓“搬”，即为“翻过”之意。搬尖，就是将撒落的尖未向上的嘎拉哈翻成尖向上；搬背，就是将撒落的背未向上的嘎拉哈翻成背向上。搬嘎拉哈时也是将口袋抛向空中，待口袋下落之前，将搬的动作完成。

可见，扠扢拉辖（嘎拉哈），也叫搬扢拉辖；扠子儿，也叫搬子儿。

平型关杂志《羊拐》（个人图书馆）：我印象中常玩的游戏有抓石子、丢沙包、跳绳和抓羊拐（搬子儿）。

吉林家谱《东北方言中的满族风俗》（搜狐）：关键是歘，歘为何意？歘为迅疾。码头（犹沙包）甩在空中，在即将落炕的一瞬间，要接住，还要把炕上的嘎拉哈搬出或珍儿或坑儿，或抱儿或驴来，不是歘这样的迅疾，如何完成。

歘为迅疾。不是歘这样的迅疾，如何完成。吉林家谱文中所言“迅疾”，没错；“搬出”各个面，也没错。然而，迅疾，不能无的放矢。将二者串联成“迅疾搬出”，方才完整。

从甩（抛）到接的“瞬间”，把扢拉辖“搬”至规定面，目光无法离开沙包。搬，只能在“无视”的状态下完成，实为“盲搬”。

吴氏《东北》认为，表述“盲搬”之“chuǎ”，应为“扠”之方音。

《康熙字典》：扠，音叉。挟取也。又器名。《周礼·天官·鼈人》：簎魚鼈（鳖）。《注》：以扠刺泥中搏取之。……　

取其“挟取”之义，东北话有“扠空儿”“扠尖儿”等；取其“以扠刺泥中搏取”之义，东北话有阳平之“扠”和上声之“扠”。

阳平之“扠”，义犹泥泞；上声之“扠”，义犹“泥中”行事。

盲中搬弄子儿，有无“以扠刺泥中搏取”之意象？

耕地中水分（份）过大，不适宜耕种。没有找到合适的字。——张氏《锦州》（）之“欻”音“chuá”，是否应作“扠”？

干饭由于水过多，煮的粘（黏）而烂。——刘氏《东北》（91）无字之“chuá”，是否应作“扠”？

?（chuǎ）了两脚泥。——陈氏《北京》（38）之“?”，是否应作“扠”？

弥松颐《京话雪中行》（语文建设年03期）：下雪了，又大又厚。在雨雪地里行走，北京话叫“趟（tāng）着雨（雪）走”，更简练一点儿的，叫“chuǎ雨（雪）”。这个chuǎ字怎么写？徐世荣先生《北京土语词典》说：“chuǎ，踩；踏；蹚。chuǎ无字。如：‘～了一脚泥。’‘好鞋不～臭狗屎。’”

文章说，徐先生的释义和例句都是正确的。然而并非无字，而是实有其字，并且这个字写出来还很怪，不认识这个字的人，可以说谁也不敢一下子把它念出来。《北平风俗类征》引《京兆地理志》云：“京兆方言特别字：□，初瓦切，人在雨雪中行也。”就是把三“甲”摞在一起，这个字，您说，谁能念得准呢。其实，“初瓦切”，就念chuǎ。

文章又说，陈刚先生的《北京方言词典》收有“在泥、水、雪、沙中行走”的chuǎ字，但定字作“?”。

弥松颐先生文章标题的“雪中行”，有无调换概念之嫌呢？无论是徐世荣先生的“chuǎ”一脚泥，还是陈刚先生的“?”两脚泥，都在“泥”中行，并非“雪”中行。

而其所谓“初瓦切”就念“chuǎ”，似乎属于个人训读。这个三“甲”摞成之字，《康熙字典》引《字汇补》的注音为“初瓦切。瘥上声。”然而，瘥，却无“chua”音。

“初瓦切”就念“chuǎ”，尽管属于个人训读，却不失为韵头“u”能上能下的佐证。

语义层面，雪中行，泥中行，似乎难以等同。

烟台旅游网（）《有趣的山东蓬莱土话》：有一个字“蹅”，在普通话里读“chǎ”，是指在泥水里行走的意思。这个字在蓬莱话里读“chuā”，这种拼音方式在普通话里是没有的。

蹅，《说文解字》和《康熙字典》均查无此字，其“在泥水里行走”义，或脱胎于“扠”之“刺泥中搏取”义。

通哥来了《为什么烟台话能成为山东十大最难方言第一名》（搜狐）指出，最为接近的大连话和烟台话里，有个无字之“cuǎ”，语义为“戳”，如“把冰cua开”。

“cuǎ”之“戳”义，或脱胎于“刺泥中搏取”之“刺”。如同烟台旅游网（）《有趣的山东蓬莱土话》所说，“zh”组声母的舌尖后音一般都读成舌尖中音，“成”既不读“chéng”也不读“céng”。据此推测，“chuā”与“cuǎ”或应同音，并且同为“扠”之方音。以扠刺泥中搏取之——既有“刺”义，又有“泥中”义。刺，戳，义近。

开封网（）《方言趣话“chua手”（音）》：“chua手”一词在开封方言中的意思就是黏人或缠磨人。文章举例说，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，因为是我带大的可“chua手”，你上趟厕所他都得跟着，哪儿也去不了。

“chua手”之义，或通棘手。棘，《说文》：小枣丛生者。《诗诂》：棘如枣而多刺。

音“chua”义“刺”之动词，或脱胎于“以扠刺泥中搏取之”之“扠”。

看来，扠，增加韵头“u”读作“chua”，似乎也可见于中原（开封）方言。

在东北，猪狗等吞吃泥状（糊状）食物，也叫“扠”。人进食后，盘碗没有净尽的不堪之状，会被骂成“猪扠的”或“狗扠的”。

董氏《东北》（36）：“嘬”读chuǎ。大口吃，大口吞咽。一种开玩笑的说法。

尹氏《东北》（）：看你吃的，跟猪“?”似的。

唐氏《东北》（63）：这菜让你们“欻”得没样了，别人还咋吃啊？

“?”“欻”不堪之原因，应为猪嘴“扠刺泥中搏取”之状。而“嘬”读“chuǎ”之说，语音语义似乎都需要商榷。例中“嘬”“?”“欻”，或均应作“扠”。

烟台旅游网《有趣的山东蓬莱土话》中，蹅，本音“chǎ”，方音“chuā”，可谓韵头“u”能上能下的一个佐证。

沈新林《〈红楼梦〉中的吴语方言》（古典文学知识年02期）：“展眼”，转眼。吴语中的“展”读成“转”，zhan—zhuan，增加了一个辅助元音u。同声转韵，一声之转。

作为“几个吴语方言例句”之首推，吴语中的“展”读成“转”，似有乌龙之嫌。尽管如此，“增加”辅助元音之说，亦可为“扠”字增加韵头“u”或曰“同声转韵”提供理论支持。

展，转也。《说文解字》之释文，言简意赅。展眼，转眼，语义相同。包括“吴语”在内的任何方言，似乎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地读“展”为“转”。譬如，当代东北话，不仅说“展眼”，还说“展眼之工”或“展眼之时”。

展眼之工，可见于吴氏《东北》（）；展眼之时，可见于褚氏《锦州》（）。

却说曹子笔下抓子儿之抓〔chuǎ〕，在方言语音的声母和声调等层面具有探索意义。之所以较少获得北京话和东北话的认同，原因或在语义层面。抓，并无状若“入泥”的盲搬之义。

节省篇幅，详情欠奉。

吴歌，旧名吴戈，闲名山人。高级经济师。辽宁省语言学会会员，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，市级非物遗“锦州方言”代表性传承人，锦州市“最佳写书人”。